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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記憶里的山河抗戰
來源:北京晚報 | 趙昱華  2025年07月07日09:40

抗日戰爭,是我們這個民族共同的歷史記憶,近二十年,從《亮劍》到《八佰》,影視界對此的刻畫向來不少。歷史的文本告訴我們,更早在那個激蕩的年代發生時,就有著一批電影人,經歷了“從無聲到抗戰的吶喊”,用光影的演繹參與抗戰,這正是《光影山河:電影與抗戰》一書所要挖掘的。

《光影山河》由南京藝術學院戲劇與影視學院的兩位學者秦翼、張丹聯袂完成,系統梳理了抗戰時期的中國電影,深入考察1931年至1945年間中國電影產業的發展脈絡,探討戰爭對中國電影產業及電影藝術創作所產生的深遠影響。

《光影山河:電影與抗戰》秦翼 張丹 江蘇人民出版社

從娛樂到救亡

孫瑜導演、阮玲玉主演的《小玩意》劇照。

抗戰時期之前的中國電影發展,呈現以下趨勢:從無聲到有聲,從引入外國情節到講述中國故事,從娛樂歡笑到救亡圖存。在這一過程中,中國的電影行業在現代化的同時,更深層次地實現著行業的社會功能?,F實的壓力讓中國的行業在“山雨欲來風滿樓,黑云壓城城欲摧”的大背景下迅速進化,用書中的表述,便是“跳過了眾多迂回曲折的藝術倫理探索,迅速在全國抗戰爆發前完成了大幅度的跨越”。

書中列舉了一些抗戰之前的優秀愛國電影,并從中挑選了三種代表,就其藝術表達形式展開了細致的講述。作者認為,費穆1936年執導的《狼山喋血記》開創了抗戰故事片的先河,這部電影以“打狼”為隱喻,展示了在“狼”的威脅下人們的不同反應(或逃避,或斗爭,或敢怒不敢言)。在影片的結尾,人們終于聯合起來,打贏了與狼的戰斗。孫瑜的《小玩意》將鏡頭對準那些被日寇侵略摧毀了原有生活的底層群體,展現了“鏡頭中的戰時生活”。黎民偉的《十九路軍抗日血戰史》則以紀錄片的形式,還原了真實的抗戰過程,攝影師親臨戰場,以不畏犧牲的態度,為我們留下了這部珍貴的影片。

全面抗戰正式爆發以后,大部分電影劇組跟隨國民政府一路內遷,政府很快發現了電影在宣傳方面的重要作用,從而成立了國立的“中國電影制片廠”。這一時期,電影行業產生了“大后方電影觀念”,力圖“使文藝的影響突破過去的狹窄的知識分子的圈子,深入于廣大的抗戰大眾中去”!

電影人也的的確確完成了這一任務——在最高不過66元的月薪下,電影放映隊跋山涉水、忍饑挨餓,克服諸多不利條件,堅持履行職責,激發民眾的愛國熱情。據說有傷兵看電影后不顧自身條件,堅決要求立即返回戰場。另有一些描繪后方安寧與美好的影片,是播放給前線偶得空閑的士兵們看的。這既是定心丸,也是興奮劑,起到了與那些播放給后方民眾的電影一樣的作用——告知士兵,他們為何而戰。經由電影的渠道,有信念的士兵將自己的信念傳達給了其他人。

陜北窯洞誕生的“人民文藝”

1942年延安電影團攝制的無聲紀錄片《生產與戰斗結合起來》,被群眾親切稱為《南泥灣》。

在抗戰的烽火之中,“人民文藝”的概念也在陜北的窯洞中,從誕生逐漸趨于成熟。在抗戰爆發以前,電影往往只是作為少數人的歡愉而存在,其服務對象往往是以上海為首的大城市中的有閑階級,在創作風格上自然也是投其所好。但當這樣的影片被用于向大眾宣傳抗日革命的理念時,一個問題便自然而然地產生了——大量勞苦大眾難以理解劇中角色的行為,角色的形象無法深入人心。這背后的深層原因,自然是因為這樣的電影所反映的是創作者想象中的“現實”,而非觀眾們所真正接觸到的現實。

在漫長的探索之后,“人民文藝”的概念在延安文藝座談會后得以確定與鞏固:藝術應當來源于人民、服務于現實,要經得起“政治與藝術”兩個標準的批評,摒棄“要藝術不要現實”的觀念。在這樣的指導之下,陜北根據地制作出《生產與戰斗結合起來》這一反映南泥灣軍事墾荒的作品,既富有激情,又講述現實,被軍民廣泛歡迎。誕生于抗戰烽火中的“人民文藝”觀念,至今仍然有著重要的指導作用,為廣大文藝工作者所學習。

抗戰影片的拍攝與放映,得到了全世界許多同情中國的反法西斯人士的支持和幫助。著名的埃德加·斯諾,以《西行漫記》揭示了中國抗日根據地的真實面貌。國際紅十字會成員約翰·馬吉、美國青年攝影師哈利·鄧漢姆、知名導演弗蘭克·卡普拉都曾用手中的相機和膠卷,記錄日軍的暴行和中國人的抵抗,幫助中國抗戰創造一個更加有利的外部環境。

埃德加·斯諾曾記錄了一個姓劉的年輕人,他是敵后游擊隊的一員。當斯諾問他戰后想做些什么時,年輕人卻笑著告訴他:“那時候我已經死了,在這場戰爭中,軍人大概都要死的?!边@并非是孤例,但斯諾的記錄,讓人們永遠記住了這位不知名的戰士。

“孤島”電影的苦悶與掙扎

蔡楚生導演的《孤島天堂》海報。

《光影山河》也關注了在抗戰時期一度被敵人所包圍、后又被占領的兩座“孤島”——上海和香港的電影生態?!肮聧u”中的電影人群體面臨著苦澀的選擇,這種苦澀是多方面的。一方面,在失去了國家的財政補助和大量的受眾群體以后,如何維持劇團的基本商業運作,成為了一大難題;另一方面,日本人的監視、審查、恐嚇與威脅,讓電影的創作舉步維艱。這些情況與電影人群體的愛國情愫相抵觸,讓他們不得不在苦悶與掙扎之中,把自己的愛國情感,把對敵人的諷刺與仇恨藏得深一點,再深一點。

香港導演蔡楚生的《孤島天堂》,虛構了軍閥余孽“骷髏黨”在一座“孤島”上施展暴行,引發民眾反抗的情節?!肮聧u”與“天堂”并列,正是在對“孤島”內的人們大聲呼吁,讓他們看清“孤島”內如同地獄一般的現實。

不可否認,淪陷時期的上海電影,多多少少有粉飾太平的作用。正因如此,日本侵略者才會容忍乃至有意識地推動這一行業的發展。當時就有人嘲諷上?!爸新摗惫镜挠捌骸坝衅浴異邸瑹o片不‘情’,簡直成為‘戀愛課本’?!钡牵@何嘗不是無奈之舉,是對日寇嘗試借電影實行文化侵略的無聲而消極的抵抗。正如作者所言:“淪陷時期上海電影人多數堅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道德和心理底線,從未主動貫徹日本侵略者的電影宣傳意圖,反而以多樣的智慧手段避免了電影創作進一步被侵害?!边@不僅是上海這一淪陷區內所發生的事情,更是整個淪陷區對侵略者潛藏的怒火、消極的抵抗的具象化。從這個角度來看,上海電影業的發展本身,就充滿了戲劇性。

以抗戰時期身處上海的吳村導演為例,在“孤島”之中的他雖然只能拍攝愛情題材的影片,帶有“軟性電影”的色彩,卻通過現實主義的描寫手法,經由青年們的愛情與生活表達了自身身處“孤島”內的憤懣,讓片中的角色“從無聊的情愛游戲中受到現實的感召”。無疑,導演自身無法飛出這座“孤島”,但他卻期望著有人能離開孤島,尋求光明。

至于日寇在“偽滿”地區放映的宣傳影片,作者客觀指出,以電影技術的角度而言,水平是很高超的。然而,這樣的影片征服不了觀眾的內心,因為這樣的影片表現出了一種侵略者對于獵物的凝視,是帝國主義式的“大陸”幻想與殖民主義式的擴張心態。日寇口口聲聲宣揚要將英美殖民者趕出亞洲,但他們自己卻更像是兇殘的野獸。正因如此,“鏡頭如同侵略者的欲望視野,掠過的影像正是他們掠奪的成果”。

寫至此處,不由得想起了魯迅先生在《藤野先生》一文中的講述:日俄戰爭時期,一個中國人因“替俄國做間諜”而被日軍處決,日本人將這一過程拍成了電影在大學校園里播放,影片里的中國人麻木地圍觀著這一切,影片外的日本人則大呼萬歲。日本早早就將電影攝影技術引入其國內,卻讓這一技術成為了軍國主義的宣傳工具,蠱惑著日本人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毫無意義地死去;而中國的電影行業雖然起步較晚,卻起到了一個喚醒麻木者的作用。即使在戰時宣傳這一領域,戰爭本身的正義性與否就已然無意識地滲入了拍攝者的鏡頭之中,讓正義的一方能大膽地展現自己的抗爭與目標,而邪惡的一方再怎么用冠冕堂皇的字句包裝,也說服不了他們所侵略土地上的人民——他們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相信戰爭的意義,又怎么能說服那些親身受苦的被侵略者呢?

電影行業在抗戰時期的發展,是足夠以小見大的,是足夠作為一個民族的透鏡的。其中既有艱苦卓絕的斗爭,也有虛與委蛇的假裝妥協;既有對侵略者的刻骨仇恨,也有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者用一本書囊括了整個抗戰時期的中國電影史,他們書寫的并不只是電影,而是在外敵入侵的大背景下,一個民族的抉擇,一群人不屈的脊梁。鏡頭定格了歷史,膠片銘刻了抗爭,在戰火之中,藝術得到了堅守,而民族已然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