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国产日韩一区二区三区_欧美日韩午夜_欧美网站一区二区_激情小说综合网

用戶登錄投稿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楊曉陽:為上海百姓生活增加豐富元素
來源:中國作家網 | 錢曉鳴 彭雪杏整理  2025年07月08日16:42

7月3日至31日,“絲綢之路——楊曉陽絲路四十年美術創作暨文獻展(上海)”在上海海派美術館舉辦。展覽前夕,楊曉陽暢談40年人生求索之路,藝術創造之“道”。

1985年夏,楊曉陽多年苦讀從西安美術學院畢業,立刻從“讀萬卷書”轉入“行萬里路”。他說:“一行7人騎自行車從西安出發,朝著新疆就走了。走的時候認為1個月就回來了,結果一氣走了4個月。從此就跟絲綢之路結下了不解之緣,到今年剛好是40年。傳統意義上的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基本上都去了。”

40年厚積

這是個從北京中國美術館開始舉辦的系列回顧展。以前的展覽一直叫“絲綢之路”,展覽小標題不斷有變化,但主要創作內容都是沿著絲綢之路國家進行采風考察、研究寫生、創作。

我出生在古都西安。在西安,2000年來絲綢之路東西交流的人證物證、歷史故事、歷史文學、藝術等遺跡比比皆是。在西安人心目中“絲綢之路”是個謎,40年來我沒有離開過絲綢之路這個主題。也會涉及一些其他題材,如長城、黃河、長江等,但最后還是聚焦到絲綢之路。由于有對絲綢之路的歷史、政治、經濟、文化、軍事、考古、傳說等長達40年的關注研究,從實踐過程到創作成果,再到理論,再到下一步設想,我想應該在40年的節點上進行回顧。

從學術上來講,對于絲綢之路,我讀歷史,沿途考證文物,體驗人和事,對文物遺存進行研究。在體驗過程中把歷史、哲學與現實結合在一起,這樣的體驗就較深入,更豐富,收獲也更大。40年寫生,早年多是盲目的基本訓練,重在加強造型能力、搜集體驗素材、記錄所經歷的生活。隨著對絲綢之路歷史文化的了解,透過現實追溯其背后的淵源,探究美學哲學深層,逐漸地畫風就由寫生慢慢地走向寫意。

早年的速寫寫生和創作是以現實主義表現方法對歷史題材的再現。很多歷史看不見,具體資料不多。我結合沿途考察、體驗想象當時的情況,利用一切考古歷史資料來恢復歷史。我慢慢發現,絲綢之路不僅是一個歷史概念,不能只用考古來追溯它的原本,它還是一個文化概念。

在我40年研究中,初始認為絲綢之路是歷史的,寫生考察研究使我對它的認識從現實主義發展到浪漫主義,認識到它是個文化概念。這就更加增加了它的神秘色彩,也增加了藝術發揮的可能性。這種發揮比純粹以現實來表現、提煉概括要空間大得多。因為它是連接東西文化的一個橋梁,歷史、政治、經濟、文化、商業、戰爭、和平等題材和主題,始終貫穿其間。

日益深化的創作觀念

2000年的跨度,有很多歷史事實是無法考證的,有一些壓根兒就沒有發生過,是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的歷朝歷代的想象或傳說。因此它作為藝術表現的一個對象、題材和主題,我認為是非常的合適。我越來越集中在絲綢之路這個大母題上,它既能提供創作的題材和“說法”,又有不斷地盡可能發揮的想象空間。

在原始文化狀態發展的過程中,中國畫開始跟西方是沒有什么區別的。科學推動了西方繪畫的發展,在五六百年之間,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成為科學的藝術。而中國一直沿著表情達意、寫意的形式在不斷地豐富,始終沒有離開這個類型。但是對我們這一代人來說,繪畫是中西結合的,既有科學的支撐又不能喪失中國傳統的寫意精神。在表現過程中,我就是兩種方法齊頭并進,一方面對有根據的盡可能地收集關注。用各種現代的手段——圖片的、臨摹的、寫生的,搜集各地的文字歷史、地方志、文物考證。絲綢之路作為文化概念,我在畫的過程中,沿著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相結合的辦法,追求寫意,力求“物我相融”才出意境。眼中的形逐漸成了心中的形,最后又成了畫中的形,又有畫外的形。畫外之形為之“象”,象外之象。眼中之形,心中之情,畫中之形,象外之形。我們從學院教育練就了比較全面的寫實繪畫的基礎能力,加上對中國傳統寫意精神的理解。在“絲綢之路”中,我覺得既可以具象也可以抽象,既可以現實也可以浪漫,還可以寫意。所以這40年基本上走了從寫實到寫意的路子。

在近30年的過程中,隨著眼界的開闊,我始終沒有放棄對于抽象藝術的探索。近30年來我每年都要用一定的時間畫一定量的抽象水墨,我把它叫作水墨太極。水墨就是黑白兩色,它在毛筆、宣紙的繪畫書寫中就有很多矛盾需要解決,比如說黑白關系、干濕關系、曲直關系、快慢關系、清楚與模糊關系、具體與抽象關系等等。以水墨工具表現抽象,探索水墨在抽象繪畫創作中的各種可能性,我有大量作品,這次會展示。

畫的是絲綢之路,表現的是天地萬物間的關系

在40年過程中,開始是寫實的,逐漸綜合了寫意,進而純粹的寫意,部分具體的變為抽象的,拋開了題材和主題,純粹是水墨技法,水墨形式感的抽象。在這過程中,在寫意和抽象之間還有象征性寫意和純粹寫意的區別。我盡可能地打破時間空間的局限,深刻理解“陰陽論”。人們對于時間和空間的追求是無止境的,時間和空間是永遠沒有底線,永遠無法解釋的,永遠無法回答時間和空間的長短大小深淺的問題。近幾年,無論是以具象、意象的形式出現,還是抽象形式出現,我都盡可能打破時空,使得純粹繪畫元素凸顯,在繪畫技法和元素的豐富化方面進行大量嘗試。雖然畫的是絲綢之路,但表現的是天地萬物、人性,以及人和自然的關系,在這些錯綜復雜的天地人的關系中體現時間的無限和空間的無限。

從寫實到寫意,再到抽象。從對具體事物的觀察描寫、描繪能力的加強到拋開技法自由發揮,表現世界事物和人的表象背后的深層矛盾規律,這是跟當下美術普及任務相悖,但我從來沒有猶豫過。普及美術的很多人都畫得很好,何必大家千軍萬馬都去走這個獨木橋?對于表象背后事物規律和本質的追尋,就是中國人所謂的“道”。

在實踐過程中,可以用“形、神、道、教、無”5個字來概括我的理論思考。“形”是繪畫造型藝術,以畫形為基礎,從無到有,從不會畫逐漸能夠描摹對象外形,以“形”來表現事物的外表。我們為什么要作畫?那是為了以形寫神,表現題材的精神與內容。以形寫神是第一步,以神寫形是第二步,重在精神內涵,忽視他的外表次要細節,叫作以神寫形。形神兼備,形神背后是道,是事物本質和規律,反映事物本質的本源。在天地萬物形成之前,這個“道”是存在的,事物的規律是存在的,任何事物的出現充滿了陰陽,一陰一陽謂之“道”,就是事物對立統一的發展規律。

表面和背后的關系就叫作“道”。“道”作為一個名詞是路,就是道路。研究事物,要通過路徑,一個門徑叫作“道”。“道”作為動詞是要把它娓娓道來,把它說出來,把它總結出來。作為深層的中國人表述哲學的概念,在形神背后要有“道”的支撐。“道可道,非常道”,它是“玄之又玄,眾妙之門”。人在理解和追尋探索道的過程中,形成不同的觀點、學說。每個人理解“道”,形式是不同的,不同的“道”形成不同的學說,叫作“教”。“教”是名詞,代表求道過程中的說法和結果。“教”也是動詞,就是要施教育世人、后輩。我在畫“絲綢之路”的過程中,經歷了“形、神、道、教、無”五個過程,不斷反復。

“五化”銜接人工智能時代

我的中西結合是中國當代藝術教育對傳統中國藝術精神的探索,結合世界當代藝術的發展,落實到自己的創作就是“五化”——題材模糊化、主題多義化、章法多維化、造型意象化、用筆書畫化。題材模糊化,是針對我們這幾十年來學習蘇聯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總是有一個固定的、清晰地表現題材和對象。現在畫面含量很大,把不同時間、不同空間發生的人和事都綜合在一起,于是畫面不再單純,題材就模糊化了,感覺就豐富多彩。題材模糊化了,每個人理解的主題就多義化,章法就多維化,不是一個透視點、一個畫面、一個高低遠近,而是根據畫面、題材和主題的需要。要達到這樣形式感的統一,需要從客觀景物提煉為人為元素,想象的空間非常大,每個具體物象造型是根據我們眼中之相形成的心中之相和象外之象,叫作造型的意象化。

在繪畫形式中,最難掌握的我覺得是水墨。水墨的工具材料跟書法一樣,因此我說“用筆書法化”,大量的即興、不可預料、不可控制、無法設計的元素在其中,大自然與人同時發揮作用。比如說天氣陰的時候,我們畫的水墨半天不干,動作結束,畫面繼續在變化,水分在畫面上充分滲化。在大太陽底下,可能15分鐘就干透了,這就是天地融合、天人合一。幾十年的思考、功夫、材料的運用,在短時間可能發揮意想不到的變化。我力圖在創作過程中不斷發現偶然性,使它變成必然。它一旦變成必然,我還要不斷地破壞這種穩定性,使得它再繼續變化。

這次展覽是從寫實到寫意到抽象到象征,方法從社會主義現實主義、中國傳統的寫意精神,到西方古典主義和現代主義相結合。材料方面突破了傳統的中國畫或者西畫的材料,中西結合,還有非繪畫手段、綜合材料、設計和偶然成分。

五大板塊展陳言猶未盡

展品中還有我自己的收藏,散落布置在展廳空間和公共空間陳列。這些作品都采用現代手段,在文獻展中呈現。因為展場的原因,在編排過程中不特別規整,基本分五部分。第一部分“寫生”,第二部分“主題化”,第三部分“重彩”,第四部分“水墨”,第五部分“綜合材料”。展覽跨度有40年,每一個階段都力圖有展示,但都只是我整體創作的冰山一角。在畫展背后,每個時期,每個類型可能都有很多失敗,呈現在這兒的也不代表成功。我不愿重復,每一個階段都有遞進,有變化,像波浪形向前走,時好時壞,或許全部都是在不成熟的探索中。我很欣慰的是我沒有停步,一直在推進,只要發展就鮮活,鮮活狀態留下來的痕跡就是有意義的,總比一潭死水、因循守舊要強。

第一部分“生活寫生”大致上分兩部分。一部分是我從學校畢業后早年的作品。自從1985年,我就對純粹的那種固定的課堂寫生比較回避,盡可能畫鮮活生活。從西安出發,“絲綢之路”沿途畫了大量的速寫,有一些是三筆兩筆,有一些是耗時數小時的描繪。西洋的素描加上中國的線描,或者叫作線面結合技術。在熟練的基礎上,從單一對象畫到豐富對象。隨著眼界開闊、手段熟練,逐漸從眼目所及,畫到心中所想,從眼中之象、心中之象、畫中之象,到畫外之象四步。

由原來的沒有對象就很難作畫,到現在隨時隨地心中之象浮現出來的時候就可以作畫。作畫的時候不像過去有嚴格程序,復雜過程,現在都是一揮而就。現在的畫都是速度快、表達自由,打破了按部就班的效果,呈現出似有似無、點到為止的效果。在表現的過程中有直接觀察、有想到的、有運動中觀察把握的,也有調動以往記憶和經驗。尼瑪澤仁說我的這種創作方法叫“寫意寫生”,這是從描摹對象走向速寫方式的創作。有人說這樣的寫生就是創作,起碼是創作構圖。

第二部分是“主題創作”。現在的創作方法逐漸走向多樣,有長期、短期、即興等,不斷變換、反復地制作。利用現代手段,如用錄像、照片、寫生、綜合材料等反復制作。過去中國畫只能加不能減,現在也可以減也可以加,能挖補、能修改,各種材料并用,越來越走向自由。我的主題性創作,就是由寫實、寫意到抽象、象征,到綜合材料的使用,到莫名其妙偶然效果的捕捉。

第三部分是叫“丹青意韻”,實際上就是重彩畫。重彩畫在我主題性繪畫部分已有所涉及。重彩畫,基本上我有幾種類型,一、事物固有色,二、事物光學色彩,有光才有色。三、民間藝術色彩。四、現代主義的色彩。我四個系統的色彩同時并進,有的畫畫得比較平面,有的畫顏色沖突較大,有的顏色比較協調。有一些恢復到它的固有色,還有一些是在某種光線照射下,呈現不同程度的變化,但更多是憑感覺在畫。四個色彩在運用過程中,跟練武術一樣,練了很多路拳腳,但是在搏斗過程中,所有的東西都是武器,在表現的過程中是隨心所欲的、即興的、偶然的。

水墨更是豐富多彩了。我們的水墨就是從小寫小楷字、畫精細白描開始的,從楷書到行草,從工筆到小寫意到大寫意。從勾勒法到勾皴法、潑墨法、積墨法,到綜合材料的反復的疊加和替換使用,還有各種材料顏料和筆法互相的破壞,使得它產生偶然效果。水墨創作過程中,也根據題材、構圖采用不同的辦法。主題性繪畫也有水墨,水墨試驗也有水墨,抽象水墨也有水墨抽象和具象。同時在一個畫面里多種組合的也有。

展覽只是冰山一角。水墨量比較大,從寫生到創作,從寫生到寫意,從具象到抽象,再到一些自由發揮,無所謂什么形式,效果常出于偶然。

AI時代藝術思考與創作應對

在超高速算力的支撐下,人工智能快速檢索到我們能想得到的所有的資料,并快速分析整理,還可以提出我們想不到的問題。在本次展覽繪畫前期構思體驗生活過程中的資料收集整理工作,人工智能給了我很大的幫助。

DeepSeek在2024年底轟動世界,正月初二我就寫了兩篇短文,提出要充分地利用人工智能,并要超越它。我也要盡量用綜合材料,所有看得見、摸得著我們知道的材料觀念和方法都可以使用。像畢加索、齊白石那樣不斷探索,不斷超越。人工智能會推進加速這個過程,實現意想不到的突破。

以后每一個階段,如果有新效果、新想法、新探索,要拿出來被社會檢驗,最終被社會認可。后人的認可是決定性的,但是不由我們。后人長久地認可,那就說明創作成果的信息量大,它的創新對后人有指導作用。如果是陳舊的、模仿的、重復的,那是沒有前途的。要站在DeepSeek的肩膀上,站在自己的肩膀上,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站在流行的肩膀上,站在我們老師的肩膀上,看得更遠。

南北交流就是陰陽互補

我們所處這個時代,從受教育的時候是中西結合的。我南北方的老師都有,我父親是學西畫的,他的老師本身就是南北的結合。我的老師劉文西是浙江人,在學習的過程中,我早已把南北方融為一體。劉老師有意帶我不斷在大江南北走訪寫生訪談。上海的老一輩畫家我都比較熟悉,像朱屺瞻、唐云這些老先生,北方的像李可染、李苦禪、吳作人這些老先生我也都見過。

我后來做了西安美術學院院長,也是敞開胸懷,拆掉圍墻,積極推動走出去請進來,向各個畫種學習,請他們來辦學。到了中國國家畫院以后,更是集中了一批中國最好的藝術家跟全世界對話。

我總是覺得時間不夠,體力不夠,要有更多時間用在繪畫藝術上。我喜歡在展覽和作品中提出新問題,也在逐漸解決這些自己提出的問題。有想法,有實踐,有作品,作品有質量,有內涵。作品可能影響的時間就比較長、耐看,發現的問題多,給人的啟示多,這樣的作品才能留得下來。當然,我們在創作的過程中,天賦和后天的功夫結合才能產生好作品。有人說我的行政工作浪費的時間很長,我說功夫在畫外。我一方面抓緊時間進行更多的藝術實踐,另外一方面通過大量的行政工作跟人打交道,跟社會打交道,跟國外打交道,跟歷史打交道,凝聚下來的都是對我有幫助的。我希望打破所有的界限,完成人的塑造,人的塑造對于作品是很重要的,什么樣的人就能畫出什么樣的畫。

南方與北方互為表里

以前我對上海不是很理解。周秦漢唐的西安文化,我身在其中。但南北是有差距的,雄強博大和溫婉滋潤這兩個美學追求的概念和內涵不一樣。劉文西老師是個南北結合的人,一個南方才子在北方受到了北方山河壯麗的精神氣質感染。劉文西作品總的來講是以雄強、飽滿而優美見長,但作品不乏南方人的細膩。

上海是獨樹一幟的,具有經濟發達、文化政治比較雄強的精神氣質。在哲學層面,剛柔并濟,陰陽互補,不走極端。因此對南方的藝術風格如嶺南藝術、上海藝術我是接受的,劉文西老師帶著我去拜訪朱屺瞻、唐云等老藝術家,是自然而然、很熟悉的沒有隔閡的感覺。

另外,中國美術和中國醫學在道理上是相通的,我父親對于古代畫論、古代文史也是行家里手。父親在古都西安長大,出生書香世家,他的精神氣質和知識結構影響了我,我對南北方都不排斥,到了南方我也覺得很好。我對江南氣候、飲食都很接受。我也看到南方和北方的不同,可能互相認為是缺點,但相對地講就是一種補充。我在創作和工作中,對南北方的概念基本上都是從正面樹立起來的,沒有矛盾,只有互為表里。

在學習、工作所涉及的范圍之內,上海的藝術家往往給我帶來一些不同于北方畫家的感受,對我幫助很大。這次在上海,我希望能夠跟上海的畫界和普通的觀眾進行近距離溝通。這次展覽時間相對較長,我相信上海觀眾的感受、提出的意見和建議對我都會是一種滋養,也是我前進的動力。希望這一展覽能給上海的7月增加一個去處、一份思考,在百姓生活中增加豐富的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