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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實驗、大眾文藝與人機協作
來源:“文學新批評”微信公眾號 | 邱田  2025年07月22日08:01

編者按

“文學新批評”今日推出邱田的《文學實驗、大眾文藝與人機協作》。文章認為,人工智能的文學創作之所以讓專業寫作者產生危機感,其一是因為機器創作的速度遠超人類,其二是機器創作的質量在某些方面不遜于人類。與其強調AI對創作的輔助性功用,不如承認人機協作的實驗性和娛樂性。“不學而能”的人群,“高效完成”的工作都表明,人機協作的未來在大眾文藝。本文系“文學新批評”平臺首發,感謝作者授權發表。

科幻小說和電影里的一幕幕似乎正在現實世界中上演,腦機接口、無人機送餐、機器狗巡邏,甚至在春節晚會上看機器人與真人一起扭秧歌,智能科技的發展日新又新,遠遠超出了人們當初的預想。如果說以前大家對未來世界的幻想是宇宙飛船、太空探月,那么時下的人工智能則深深嵌入了普通人的日常。家居場景里的“小愛”同學,手機里的“Siri”,再加上橫空出世的DeepSeek,AI不再是冰冷的尖端科技,而是人們工作生活中的重要幫手甚至伙伴,在此意義上,人機協作早已實現。然而與預期不同的是,人工智能并未將人從重復性勞動中解放出來,反而有可能取代人的創造性活動。如網絡段子所言,本想讓AI洗衣做飯,自己寫詩創作,沒承想AI先學會了創作,自己則繼續洗衣做飯。具身現實中人工智能暫時未能接管繁瑣的家務勞動,卻已顯現出取代腦力勞動的能力與趨向,這無疑造成了新的恐慌,未來人會被AI取代嗎?人工智能“侵入”的并不只是人文領域,但在人文學科內部引起了廣泛討論乃至引發焦慮,“人的文學”能夠PK機器的創作么?對AI的依賴是否會讓“靈韻”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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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純文學遭遇了人工智能的正面挑戰。當AI也能夠吟詩作賦,也可以創作長篇小說,文學的神秘感被打破,獨屬于文學創作者的那份智識與才華亦不再高不可攀,吾與AI孰強孰弱?這大概是縈繞在每一位創作者心頭的問題。2024年可謂是國內的AI元年,之前風行的元宇宙雖然引起了學界關注,但畢竟只是作為概念被探討,不似Sora和DeepSeek這般震撼人心,更未帶來人被機器取代的恐懼,當能夠體現人的原創性與想象力的純文學領域被AI攻陷,其帶來的震動絕不亞于科技領域的巨大變革。

人工智能的文學創作之所以讓專業寫作者產生危機感,簡言之,其一是因為機器創作的速度遠超人類,其二是機器創作的質量在某些方面不遜于人類。僅就寫作效率而言,作家查找資料、尋找靈感的時間不可量化,而寫作本身更是涉及體力、心力的付出,這還未計算外界干擾或具身生活對寫作者的影響。機器寫作的可怕之處則恰恰在于穩定輸出,虛擬現實與人工智能不受外界干擾,同時也沒有情緒波動,不存在所謂高峰或低谷。一旦30萬字的小說倚馬可待,肉身凡胎的作者怎能不感到絕望?至于寫作質量,具備了深度學習能力的AI進化速度一日千里,寫出傳世經典暫不可及,但比肩中等水平的寫作者似乎已成事實。目前看來,在詩歌領域AI的創作最具優勢,有論者認為“小冰”時期的AI創作已超過二三流詩人(張鵬禹語)。其實在門檻較高的古典詩詞領域,引導得當的AI創作更是碾壓絕大多數當代創作,用韻、詞句、謀篇均勝一籌,還沒有白話味兒和老干體。

至此,文學創作的人機互動已是必然趨勢,畢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如今看來,2017-2019年間微軟小冰的創作既粗糙又原始,但仍不失為體現人的主體性的主動探索。去年至今,文學界與學術界都在進行人機協作的實踐探索,從這些嘗試中我們或可一窺人工智能的優長與短板,進一步厘清創作中人與機的關系,探求文學未來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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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華東師范大學的王峰教授團隊公開發布了“國內首部中文智能長篇小說”,這部名為《天命使徒》的小說主體為AI創作,長達百萬字的作品創作時長僅為一個半月。2025年5月,同樣在華師大,四位“未來文學家”的得主以《追憶》為題,在2個小時的時間內運用DeepSeek現場創作一部2000字的小說。2025年6月,靈咔靈咔創意寫作智能體發布,測試期間免費使用,大約1小說即能完成一部30萬字的長篇小說。

僅以上述華東師大的三項文學試驗為考察對象,我們或可觀察到:

首先,人工的生產效率遠遠趕不上人工智能。哪怕是最成熟的作家,單單論輸出速度,肉身無法抗衡機器。這就引發了新的問題,作家能夠拒絕人機合作的誘惑么?未來的文學是否大部分會成為人機共創的產物?縱然文學的成就不以數量來衡量,但具有現實需求的創作者是否會使用AI提升“產能”?這究竟算是人機共創還是槍手代筆?

其次,“未來文學家”的現場創作似乎在提醒大家注意這樣一個事實,未來想要確保創作是由人獨立完成,只有在線下的具身世界里“監控”完成,創作也由此具有了行為藝術的意味。同時,想要更好地掌握創作者的“全流程”,現場“觀摩”也比后期復盤更加清晰。

再次,擁有了智能體就如同得到了阿拉丁神燈,普通人也能化腐朽為神奇,一個原本完全沒有創作能力的人也可以借助AI創作出詩歌、小說、劇本,甚至可能在各種“提示詞攻略”的指點下創作出質量不錯的作品。可以預見,今后專業作家將面臨素人的挑戰。AI會打破許多專業壁壘,醫學領域患者借助AI質疑診斷,尚不可能自我手術,但文學領域必然會涌入大量人機協作的新手。

“AI對文學創作是否有用?”這是“未來文學家”頒獎現場探討的話題,青年作家們的結論是“試用AI,用處不大。”這恰恰點出了專業作家與素人的重要差異,即對于已經具備良好寫作能力的從業者而言,AI并不能大幅提高自己的創作水平。種種跡象表明,雖然人工智能創作的能力已經十分強大,但在純文學領域,提示詞功能、靈感激發、文字潤色、場景設定,這些功能對類型文學和文學小白適用,但對一流作家又有何用?或許是時候承認,純文學領域的“頂流”作家,正是那些不需要機器輔助也能獨立寫作的群體,是脫離AI靈感也絲毫不受影響的創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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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強調AI對創作的輔助性功用,不如承認人機協作的實驗性和娛樂性。新近出版的《陳建軍新詩一百首——豆包賞析》是人機互動的“嘗試集”,詩歌由人創作,評論鑒賞由機器完成。作家鐘求是在《作家》雜志第6期發表了實驗性的人機共創短篇小說《時光畫像》,作品后半部分由DeepSeek和豆包合作完成。這些新穎的創作形式帶有實驗性質,也頗具傳統文人的文字游戲意味。雖然鐘求是大膽預言高智商的AI未來可能干掉大部分小說家(甚至包括精英小說家),但目前的狀況仍然是,只有成名作家才有資格在純文學的刊物或專著中從事AI的實驗游戲,一個人的文學名聲首先需要靠自我“手工”完成的作品去建立。

AI最廣泛的市場在哪里?人機協作最大的受眾在哪里?或許可以借用學者趙薇的話來解釋AI的重要功用,那就是“讓人人皆可不學而能,憑借一個問答系統或最基本的入門知識便能高效地完成工作。”“不學而能”的人群,“高效完成”的工作都表明,人機協作的未來在大眾文藝。

網絡空間巨大的市場需求必將催生人機共創的新模式。以網絡文學為例,且不說玄幻、修仙、穿越等類型化寫作更適合用來訓練AI的寫作能力,未來成熟的AI寫作完全可能構建不同類別的寫作模版,開創人與機新的協作方式。同時,網文日更的壓力也可通過人機協作獲得疏解,甚至同一寫手同時更新幾部小說也會成為常態。同理,微短劇的劇本創作也會是人機協作的新方向。換言之,凡是需要講求產量與效率的創作領域,均可能會發展出人機協作的模式。事實上,包括網文、廣告、動畫、短視頻、微短劇在內,實在有太多領域可以借助AI的技術進行人機共創。

許多論者已經注意到AI在跨媒介創作中的重要作用,但似乎還應進一步關注由此產生的大眾文藝深厚的群眾基礎。比如網絡上活躍的文化博主“洛之秋”(但漢松)將國際新聞的文字稿投喂給豆包,由此自主生成播客,完成了文字到聲音的“私人訂制”。他的兒子少年“小但”喜愛繪制漫畫,在父親節借助AI設計自制了一個卡通風格的動畫游戲,將其作為獨一無二的禮物送給父親。又如歷史學者李碩很早便在微信朋友圈分享過自己用AI創作的歌曲,在技術助力下實現了跨界創作。更有廣大群眾在網上分享用GPT-4o的繪圖功能轉換生成的吉卜力風格的照片,更不必說B站、抖音上大量的個體創作,以及私人空間里的創作分享。這些民間“野生”的人機協作未必應用于市場,也不必專程公開發布,但或許這才是人工智能最具潛力的領域。

驀然回首,我們才發現AI與人已經形成新的共生關系,文生圖、文生音頻、文生視頻,以及各類跨媒介創作早已“飛入尋常百姓家”,正日漸成成為新大眾文藝的重要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