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国产日韩一区二区三区_欧美日韩午夜_欧美网站一区二区_激情小说综合网

用戶登錄投稿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拉祜山上的茶花
來源:文藝報 | 臘維(拉祜族)  2025年08月01日12:02

我來自瀾滄江畔一個叫作瀾滄的小縣城,瀾滄縣隸屬于云南省普洱市,是全國唯一的拉祜族自治縣,拉祜族人口約22萬人。我的筆名“臘維”,在拉祜族語言里是“茶花”的意思。選擇“臘維”作為筆名,是因為我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像潔白的茶花一樣,小心翼翼且鄭重其事地裝點高高的拉祜山,不起眼但淡雅可愛。

母親曾說,拉祜人像江里的石頭,被瀾滄水磨圓了棱角,但骨縫里還卡著祖先的刀痕。以“臘維”作為筆名開始寫作后,我常常自卑于自己不能用拉祜語創作,深感茫然而愧疚。但我會留心關注拉祜族的歷史文化,嘗試以自己的方式書寫拉祜族人的生活,希望有朝一日能通過自己的作品,讓更多的人了解拉祜族、認識我的家鄉瀾滄。

2020年,我的第一組詩歌《風與石頭》在《民族文學》上發表,對沒有任何公開刊物發表經歷的我來說,這無異于一針“強心劑”。興奮之余,我開始相信三十而立的自己,仍有文學創作的潛能可以挖掘,自信心的提升不斷激勵著我,后來陸陸續續在《青年作家》《草原》《西藏文學》等刊物發表過詩歌。同年,我在《草原》上發表了一首短詩《病》:“散伙飯吃了七天/似乎有點消化不良/還有那么多日子要活啊/我們卻都病了……”那時面對即將到來的離別,我將內心深深的不舍用這樣的文字記錄了下來。這首詩是我表達現實生活的詩意的初次嘗試,以“我一把又一把/往里塞自己”還原了捶胸頓足的難言之痛——在我的家鄉,有一個更形象的比喻,就是“想你想得像口渴一樣”。母親讀了我的這首詩,表示沒有讀懂,但看到“病”這個標題,她不無憂心地問:“最近睡得不好嗎?”

我深知我的閱讀底子相當薄弱,所以我經常購買書籍,買了很多不知何時才能讀完的書。通過閱讀,我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認知和體驗。譬如閱讀美國當代“歸隱詩人”瑪麗·奧利弗的詩選《在萬物中醒來》時,我感受到自然詩歌的魅力,在詩行自由的跳轉間,也摸索到自己的閱讀方法,更加理解了現代詩的內涵。我在生病住院的日子里讀王小妮的詩《夢見爸爸》,讓我從病房的純白色尋找到一種詩意的感受,羸弱的心靈獲得了一份平靜且有力的支持。

我有一份穩定的工作,這是我物質生活的堅強保障,也是使我保持良好創作狀態的重要因素之一。我認為,沒有積極樂觀的心態,任何美妙的際遇都會黯然失色。2019年9月,我有幸獲得了一次參加魯迅文學院中青年高級研討班進修學習的機會,在北京度過了3月有余的輕松時光。在北京,我領略過長城風光、參觀了民族文化宮,心情逐漸變得明朗。與納西族作家黃立康、藏族詩人沙冒智化、傈僳族作家薩娜以及朝鮮族翻譯家小窗一起共度的美好時光,是值得我珍藏一輩子的寶貴財富。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2021年,我還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不懂我的詩歌,他很珍惜我。以前我感嘆不完整的命運選擇了我,對衰老的恐懼不時攫住心頭。我常常在深夜里默默流淚,與愛人沉默相擁。但我又感到我是幸運的,除了愛人,還有文字始終陪伴在身旁。業余時間,寫作、讀書成為我的愛好。夜幕降臨,播放一段舒緩的旋律,泡上一杯普洱茶,我會翻開飄著油墨香氣的書本,從字里行間感受著另一個世界的離合悲歡。隨著音樂的起伏,有時寫詩的靈感乍現,我便放下書本,拿起手機將心中汩汩流淌的詩意化作一個個清晰的文字,以自由的詩行記錄下來,最后稍作修改,既是即興之作,也是思緒醞釀的爆發。

有時寫詩的過程中,我一度陷入自我的兩極撕扯,仿佛“世界上有兩個我,一個在文字里白馬穿山慢慢行,一個在俗世里蠅營狗茍撿碎銀”。在經歷了打破的痛苦、重組的艱難,沖破思維的困境之后,詩可能自然而然地來了。

母親至今用拉祜語稱呼我雅米(拉祜語,“小姑娘”的意思),而我只能用漢語應答。記得小時候,母親懷抱著我唱著歌謠“哈巴哈巴哈羅咩”(拉祜語,“月亮月亮快快來”的意思)。

“媽,這句是什么意思?”我問她。

她愣了一下,笑著搖頭道:“說了你也記不住。”火塘的光在她皺紋里跳動,像我永遠渡不過去的瀾滄江。

臘維,本名張婕,1986年生于云南瀾滄,拉祜族。魯迅文學院第37屆高研班學員,中國少數民族作家學會會員,云南省作家協會會員。作品見于《民族文學》《青年作家》《西藏文學》《邊疆文學》等雜志。